“緣份是本書，mini storage翻得不經意會錯過，讀得太認�會流淚！”這是一句令人看了就會流淚的句子！地球上有七十幾億人口，為何偏偏遇上對方？人生路途中擦身而過的人不計其數，為何執意要駐足傾情？若非緣份，還有什麼更好的詮釋？只是，緣來緣去都不由人，於是錯過、流淚，豈是翻得不經意，還是讀得太認�？古典接到杜嵐的電話時，正擠在巴士上。搖晃的車廂、吵雜的人聲，她貼近耳邊的手機裡的聲音飄渺、斷續：“……你過得好不好……兩次的校友會你都沒參加……”不參加，是怕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；過得好不好？這個問答題，其實沒有任何意義！曾經的情侶，不能走進婚姻的殿堂，往後過度的關心，只會徒增傷感。“聽說你有到京城出差，也不聯繫我……”“……”古典很無語，只有一顆心隨著顛簸的巴士在不斷地晃動：京城，他工作的地方，也是他婚姻生活的地方；這座彼此曾經同窗共學四年的城市，自己每次出差卻是一辦完公事就離開。人留戀一座城市，是因為那個城市裡有那個人；人逃離一座城市，也是因為那個城市裡有那個人。“古典……其實……”顛簸的巴士終於到站，古典握著還沒掛線的手機，擠出了巴士。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雨，紛紛揚揚的；在這多雨的季節，她也不習慣備把傘，這次也一樣只是抬頭望了一眼就起步。一把撐著的傘，突然出現在她頭頂的上方，電話裡的聲音繼續，“你還是喜歡淋雨！”古典回頭，目光掉進一雙深邃的眸眼裡。“你怎麼……？”杜嵐合上手機，“也許你覺得會是巧合？”這個“也許”的問號也不好答。京城距離這座城市不到三百公里，不遠！但一個已婚的男人，如今距離她很遙遠！“昨天帶幾個南方來的官員遊長城，大家累了，都在酒店裡休息；我過來探望你，記得這一站是你的終點站，我就在這裡等你下班回來！”等你下班回來！同一把傘下的人，訴說這種溫馨的話語，宛如戀人之間的絮語。“謝謝你來探望我。”古典客氣地劃清界線。杜嵐的臉色微微一僵，岔開話題道，“沒想到平日裡的長城都那麼多遊客，幾個官員本想照些個人照，可影出來的效果幾乎都成了集體照！”“如果在假期裡，遊客就更多了。”古典答腔。“是啊！去年的國慶黃金周，網絡上流傳的一張照片，簡直是一條人龍築起的長城，遊客們還戲語：不到長城非好漢，到了長城全傻眼！”“可能大家都想趁假期圓自己的‘好漢’夢想吧。”繼續回應的古典，心裡但願“探望”的話題就談旅遊吧。可傘下的另一人說，“昨天我再度遊長城，遠沒有第一次的‘好漢’感觸。當年，我們站在‘天下第一關’的那種感慨……”一綹綴有雨珠的額髮滑落水滴，沿著臉頰一路直下，猶如淚水。她抬手把那一綹頭髮撥到耳後，可心裡的潮濕在漫延：當年大三的暑期，杜嵐追隨她到家鄉秦皇島，一座中國唯一因皇帝尊號而得名的古城。倆人手牽手遊山海關，那猶如一條飛龍的萬里長城的“龍頭”入海處，留下了彼此雙雙的足跡。杜嵐還說：“今日站在‘天下第一關’山海關，他日執子之手到達‘天下第一雄關’嘉峪關！”這是愛的誓言！有“上下兩千多年，縱橫十萬餘里”的萬里長城為其見證，也認為就這麼“執子之手”下去，可翌年畢業了，他為了留在京城大展拳腳，放棄了她的手，牽起另一個女生的手。“古典……呃！雨勢大了，不如我們就在前面那家‘雕刻時光咖啡館’停一停吧？”“其實我過一個街口就到家了。”古典不想與對方停靠在咖啡店，那種閒聊或談心的地方；�然彼此已分了手，�然一個已為人夫，何苦再駐足聚首！男與女，撇除愛與恨，也難有純粹的友誼。“古典……其實我有話想對你說。”當年已說得夠清楚：作為男人不能沒有事業，如果有背景有人提攜，可以平步�雲，為什麼要從零開始？“杜嵐，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，但……”“古典……我不是要懺悔什麼！”杜嵐站在咖啡店外，合上雨傘，推開門側了側身，讓對方先進入。坐在靠牆的卡座，古典點了一杯檸檬咖啡。近年，她迷上了檸檬咖啡——酸的果汁、苦的咖啡、辣的燒酒，幾種滋味的混合，很適合情場失意的人喝。“畢業三年了，分散在各地的校友相聚在京城兩次。第一次在酒樓，大家乾杯的祝詞都是‘升官發財’；第二次聚會就寥寥幾個人，將就在酒吧聚首了幾個小時，各個人的祝詞都是‘祝開心’，”訴說的人，停一停，手撫一下額角，語調轉緩，“想想也是！‘升官發財’是夢想，距離太遙遠！就近的大多是情感問題：沒結婚的想婚成瘋，結婚的忍受煎熬，沒分離也沒感情的隨時備戰，竟然沒一個開心的……”古典靜默地傾聽，不時喝上酸苦辣的檸檬咖啡，心?波瀾：在這個像自由集市自由貿易的情感空間裡，一場場婚戀就像一單單生意，卻又沒有“錢貨兩清”的原則，不純粹的情感當然糾纏不清，誰能保持開心。“校友有問起你，可我無從回答。”杜嵐的目光移過來又移開去，落在某一處，神情落寞，半晌才接下，“後來他們說笑，你距離我最近，不是指地域上的近，而是指你心中對我的恨。我當時就想：但願你恨我！一個人心裡還有恨，說明沒有遺忘對方。”“我沒有恨你。”古典違心地回應，又補充一句，“就當是彼此緣薄吧！”“緣薄？哼，緣份！多麼抽象的東西！”死纏爛打的最不抽象！但這是你要的結果嗎？腹誹的古典，憤懣地瞪對方一眼。“每當我不開心時，就想到如果我當年不那麼看重事業，如果我們沒有分手的話，將是另外一種情境；而每次這麼想的同時，我就開始恨你！恨你當時為什麼不堅持，就那麼輕易地放手！”古典頓時錯愕：這個當年野心大過愛心的男子，如今反倒訴說起怨恨、惦念著的怨恨！那這三年來，是不是該慶幸不是自己一人痛楚，還有人同樣飲恨？她壓抑著內心的五味雜陳，盡量淡然地說，“凡事有得必有失，這幾年間你平步�雲，如你當年所願……”“如我當年所願！代價就是有得必有失！哼，得失！好一個如影隨形的詞！枉我一直在尋找平衡點。”杜嵐自嘲一笑，喝了杯裡的最後一口咖啡，又招手服務生再來一杯拿鐵咖啡。古典目光落在新送來的拿鐵咖啡上。那牛奶的香甜和咖啡的苦澀交融到極至，可甜與苦到底有多少比例？二者有平衡點嗎？這個嗜好拿鐵咖啡的男子，曾有一眼看到杯底？“我想，現在就是我不多說自己什麼，你也該知道我的婚姻並不幸福。”古典緘默不語。當年，他不惜拋棄愛情，追求的本來就是事業，如今事業有成了，又痛恨沒有愛情含量的婚姻。哼，男人的慾望！“事業與愛情，當年於我就如魚與熊掌，放棄哪一樣，我都痛苦。今日想來，事業可以步步高升，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，而婚姻愛情才是不能湊合將就的。”古典攪拌一下檸檬咖啡說，“也沒什麼，看看許多人的婚姻，修修補補也就過一世了。”“你還沒走進婚姻，就說得輕self storage；但你不知道，一個人白天在社會上戴著面具做人，晚上回到家除下面具，仍面目全非，不能做回自己，那是怎樣一種滋味！”古典抬眸望一下眼前人，這才發覺當年陽光般明朗的男子，如今只是微微一蹙眉，就成一個“川”字。看來，缺乏愛情的婚姻就這麼輕易消磨了一個人的朝氣，哪怕滿足了他事業方面的野心。“我這是咎由自取，我該痛恨自己，可我竟然也怨恨你。”杜嵐端起咖啡杯，但並沒有喝，眉宇間的“川”字更深更重。再度聽到對方的“怨恨”一詞，古典不再愕然，腦裡倒是有點空白。關於“恨”，她自己恨了三年沒有釋懷，也知道恨不是愛的反面，冷漠才是；所謂愛恨交加，如果心中沒有對方，那就是無愛又無恨，相忘於江湖；若他朝有一日不期然相遇，彼此坦蕩蕩地道聲“你好”“再見”便擦身而過，各走東西南北。可如今，一個負心離去三年、又在婚姻圍城裡的男人，糾結著眉宇向昔日戀人訴說“怨恨”，而不是輕佻地說“我仍愛著你”！她這個難以“冷漠”的人，心裡翻滾的何止是酸苦辣三味？杜嵐放下咖啡杯又拿起，動作無意識又矛盾。就如這杯咖啡色的液體，醇香卻苦澀，內裡蘊含的咖啡因，令人喝了便從此難以忘卻，不覺間上了癮，無意識就刻骨銘心。“三年了！三年在漫長的一生中可以說是很短暫，但在不幸的婚姻裡卻是很漫長；漫長到知道什麼叫度日如年，什麼叫同床異夢。曾在一本書看到一句‘晚上發夢見到的人，第二天最好去看望對方’。我不時就夢見我們曾經快樂的片段，在夢境裡叫喚你的名字，有好幾次叫著叫著就‘噗’一聲笑醒了，那些夢境通常是夢到我們初初相識，你無比自豪地介紹‘我姓古名典，古典古典，不時尚不時髦，可夠正統夠經典’！”訴說的人，咧了咧嘴，企圖勾起嘴角，可那一抹笑太牽強。古典不忍睹目地別開臉。曾經有幾歡愉，如今就有幾酸楚。“我在夢境裡笑醒後回到現實，很苦澀！那種滋味很不好受，更難受的是我可以夢見你，但不能在�實現實中去看望你。古典，如果……我要求你回到我的身邊，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？”古典吸了吸瀰漫在空氣中的咖啡苦香，艱澀地說，“人的情感不能揮之則去，招之則來。”“我知道，但這三年來，我心痛又欣慰你沒有重新出發。”古典默然：沒有重新出發，一直都在原地的人，是在等待離去的人回頭嗎？那通往婚戀的道路上，每個人都在風雨兼程，摔倒了再爬起來前進；為什麼自己一直只在原地哭泣，踟躕不前？“古典，你不知道這些年來，我的心一直都在原地，與你的人同在……”古典由杜嵐送到家門口外，已是深夜。她開門進去，發現大姐還沒睡，在開放式廚台邊調製咖啡。“來，坐下喝一杯維也納咖啡！一直喝檸檬咖啡會影響味蕾的。”“有什麼話你就說吧，我很疲倦要睡覺。”黃昏時分的那一場飄灑冷雨，也把下班回家路上的大姐滯留在“雕刻時光咖啡館”裡慢慢雕刻時光；而且，就坐在杜嵐背後的卡位，細聽人家的談話。“如果你今晚能睡得著，我也欣慰；否則，你輾轉反側會影響到睡在下舖的我。”大姐邊說邊端來兩杯自製的維也納咖啡。“嚐嚐看，脈絡清晰的三層：新鮮奶油、滾熱咖啡、細碎砂糖，小心不要攪拌哦！”古典翻了個白眼，不滿對方的含沙射影。大姐直接忽略對方的不悅，繼續說，“三年的光陰，短暫還是漫長，有人已說得夠精闢，我都感動了；但想到，說的人還沒脫離婚姻還沒恢復單身，就不免質疑他的誠信。”比古典只大幾歲的大姐，因為母親早逝就早當家的緣故，說起話來往往直奔主題直達要點。古典卻避開主題，“你到底偷聽了人家的談話，不覺得卑鄙嗎？”“是有點卑鄙，但沒有傷害到誰。�正的卑鄙是傷人傷得入心入肺，你應該深有體會啊。”大姐拉開兩張椅子，並按下古典落坐，大有深究細談之勢。“知道嗎，有一種更可惡的卑鄙，就是以‘愛’的名義繼續卑鄙！”“危言聳聽！”古典把其中一杯維也納咖啡拉近。“他要求你回到他身邊，言下之意你難道沒聽出是讓你當他的情人嗎？”“胡說，他不是這個意思！”“那他的意思是很快就辦離婚然後娶你？之前我先離開咖啡館，你們繼續傾談幾小時的內容應該有這實質性的問題吧？”古典倏地沉默下來，端起咖啡杯喝咖啡掩飾。這杯脈絡清晰的維也納咖啡，她先入口的那表層奶油，冰涼透徹了心扉；第二層的咖啡，仍是苦澀的基調，縱然鋪墊於底層的砂糖已融化為糖漿。“慢點！慢點喝！你這是在糟蹋咖啡！”大姐叫嚷，又急補充道，“還有一件事，我回來的路上碰上小陳，那個你中學時代的同學，他向我打聽你的近況，又說了許多你以前的趣事，聽得出他很在意你……”“我喝完了。我去洗澡睡覺。”放下咖啡杯的古典，一站起身就邁步閃人，留下大姐一人乾瞪眼。這一晚，睡在上舖的古典，身軀一動不動，雙眼睜到天明。京城距離秦皇島�的很近，兩個多小時的車程；當然，更近的是兩顆舊情復熾的心。杜嵐經常在周末駕車來會古典，倆人又回到了從前的甜蜜時光。咖啡館、酒店，通常是他們駐足的驛站；這情感的驛站，因短暫而刺激。偶爾的，古典也催促他那不幸的婚姻該結束就盡快結束；而絕大多數時候她更體諒對方的“循序漸進”、“天時地利”步驟。大姐則一針見血，“你等他‘三十六計’用盡，你仍還是個被動的第三者！你不知道他那權傾一方的岳父大人，有能力捧他連升幾級，也有能耐把他打回原形；除非，他現在要愛情不要前程了。但這種的可能性有多高，你回想三年前的歷史，就知道你如今是在重演歷史！還有，我通過別人瞭解到他的所謂不幸婚姻實際沒那麼不堪，他是薄情寡義，可他那‘官二代’的老婆雖然驕恣跋扈，卻很愛她的老公。所以這種境況，你要麼忍，要麼殘忍；可你做不到殘忍，就只有忍。但你別以為你曾忍痛了三年，就有了免疫力……”大姐劈哩啪啦的一通道理沒能喚醒一個癡情的人。直至，癡情人向野心仍大過愛心的男人訴說自己已有倆人愛的結晶，卻被說服現在還不是時機的時候，才有了當頭一棒的驚醒！又到了一個多雨的季節。飄灑的雨，滯留了路人的腳步；身後的咖啡館裡，咖啡的苦香味隨著玻璃門的不時開啟或關閉而溢出，飄散在煙雨濛濛的空氣中，格外的迷離。古典接聽起徹響的手機。另一端人的聲音因激動而斷續，“我解脫了，我終於勝利了……沒有被貶官降級……我簽了離婚協議書！古典！我這就回到你的身邊……”“太遲了，我已經結婚了！”“什麼？你開的什麼玩笑！”“由我扼殺一條小生命的那一刻起，我的人生已沒有玩笑了；當另一個男子願意接納我這千瘡百孔的身心，我就交付給他了。情況就是這樣，別了，杜嵐！我先收線了。”古典沒有說“再見”。愛恨皆成灰！縱使再見，彼此也是擦肩而過，各朝東西南北，隨即就消失於茫茫人海裡。王藝霏mini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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