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雨:文化人的使命就是保護文化本報記者 張小葉5歲的巴雨曾對奶奶說:“我長大以後要賺好多錢,self storage把家里的房子修好。”盡管老人家覺得這是孩子的戲言,但50年過去了,巴雨還是履行了這個承諾——他為此勞碌半生,先後花去一千多萬元。巴雨幼年時家境貧困,二十多歲時下海,跟著朋友“胡亂做點生意”,曾短暫地擁有過一段家財萬貫的時光,到了五十歲上,千金散盡,仍然過著儉樸的生活:每天早起鍛煉、作畫、讀書、研究篆刻。巴雨的家人說,他這一生似乎從來沒有享樂的概念,心心念念牽掛著的,惟有這座老宅。這座宅子始建于明末清初,完工于清朝嘉靖年間,占地1300平方米,黑瓦白牆、馬頭翹角,門窗、家具均雕刻精美,是一座典型的徽派明清建築。清乾隆年間,篆刻名流、“歙中四子”巴慰祖出生在這裡,至此往後推214年,巴雨出生。他是巴慰祖第十三代嫡系後人,出生在1958年,那一年,老屋已是殘破。經過巴雨15年的傾力修繕,如今被叫作巴慰祖博物館的這座宅子,安穩矗立在安徽省歙縣漁粱村里,是全國唯一獲得聯合國科教文組織人類遺產獎提名的名人故居。巴雨說,這麼多年過去了,庇護老宅的原因,已經從對祖母的承諾,漸漸變成一種沉重的責任:“我要保護的是鄉情,是文化的根,它們是屬於人類的財產。”“找到”祖上巴慰祖漁粱村南臨新安江,江水四季澄碧,夾江兩岸群山蜿蜒。這座古村落始建于南宋,因漁梁壩得名。作為古徽州著名的水利工程,漁梁壩被稱為“江南第一都江堰”。自漁梁壩一路向北走,便來到青石板鋪就的漁梁老街,兩邊舊屋鱗次櫛比,粉牆上當年商號的字跡還隱約可見。巴慰祖故居,就顯眼地坐落在中街。漁梁村里的老人說,清末時,村中曾發生過大火,周圍房屋都是在這場火災後重建的。惟有巴家這座宅邸,因為防火牆造得特別高而幸免于難。再之後,歷經“文革”等劫難,村里完整遺留下來的古建築更是所剩無幾。因而,保留了古建築歷史原貌的巴慰祖博物館,在這個時代中顯得格外珍貴。二十年前,當巴雨帶著闖蕩多年的積攢折返故鄉後,他就開始了致力于保護、復興徽文化的事業。最初,他曾叩門拜訪過許多官員,呼籲政府撥款,但進展都不順利。後來,他索性決定自己來:“這更像是一場搶救。當時這個老宅已經處在將倒未倒的邊緣了,如果空等著他人來修復,恐怕早已湮然于塵埃中了。”事實上,比建築倒塌速度還快的,是記憶。在巴雨小時候,全家人甚至不知道祖上巴慰祖是何許人。後來,巴雨在浙江美院讀書時,才從書本上瞭解到巴慰祖在篆刻史上的地位。他回到故鄉後,遍查族譜和縣誌,終於確認了巴慰祖和自己的關係。根據汪中所著《巴予籍傳》的記載,巴慰祖“故富家,生而通敏,眉目疏秀,身纖而皙”。除書、畫、印以外,巴慰祖還能琢硯造墨,仿鑄銅器,好棋及馳馬度曲。除此以外,關於巴慰祖的公開資料並不多。巴雨在修復老宅的同時,還一次次奔波于揚州、上海的博物館,不放過任何和巴慰祖有關的史料片段,他希望通過史籍中的隻言片語,重現這個文化名人的形象。巴雨津津樂道于西泠印社副秘書長孫慰祖對自己的一番評價。多年前,孫慰祖途經歙縣,聽聞巴雨傾力修建巴慰祖博物館的事跡,特地趕來拜訪。當巴雨走出來迎接時,孫慰祖先是一怔,後來笑道:“你們這一代人里,就你長得最像你祖先,和畫像里的巴慰祖簡直一模一樣。巴家復興重任落在你的肩上,看來也是天意。”話里雖有打趣之意,但巴雨卻將它鄭重其事地銘記心中。仿佛是為了驗證這種天意,他在改造舊宅的時候,曾在池子中挖出一枚印章,後經考證是由唐代篆刻家程遜所制,印章上的“雨新閣”三個字,與巴雨的名字暗合:“這不正說明瞭,我將為這個家族帶來新氣象嗎?”孩童時的承諾巴雨出生那一年,在當地顯赫百年的巴家,正處在最為沒落的時期。解放前,家中有長輩曾在國民黨政府中任高官,受此牽連,巴家人在運動中被劃為“黑五類”。巴雨的大伯和父親雙雙下獄,大伯母受到刺激發了瘋,巴雨的母親則選擇逃離這個“苦難之地”,留下家中4個幼子,最小的尚在繈褓之中,靠巴雨的奶奶一人撫養。自記事起,家族的破敗給巴雨帶來的最直觀印象,就是老屋的陳朽。這是一座二層三進的徽派式樣的老宅,前進為客廳,中、後進為住房。由於無人養護,大梁、木梯和地板朽腐不堪,踩上去會發出危險的斷裂聲,二樓的屋頂曾被風刮掉,後來又用竹子勉強撐了起來。但從那以後,再也沒有人敢上樓。巴雨的奶奶帶著4個孩子,住在後進一間10來平方米的房間里。每逢大雨天,祖孫幾個聽著雨水從殘瓦中漏下,跌落到木盆里,雨水盛滿木盆後又滴滴答答落在閣樓上,最後向床頭滴落。奶奶用一張大塑料布遮在床的上方,對5歲的巴雨嘆氣說,看著家族一日日破敗下去卻無可奈何,就像這房子,前人蓋得起,後人修不起。年幼的巴雨向奶奶承諾說:“我長大會賺好多好多錢,把這房子修起來。”巴雨的奶奶出身于當地大戶人家,前半生一直衣食無憂,卻在六十歲上成天操心怎麼填飽幾個孫子的肚子。那些年的光景確實極為艱難,巴雨在林業局工作的二伯每個月往家里寄10元,5口人就靠這些錢過一個月。幾個孩子年紀稍長,就利用寒暑假去工地上挑沙、挖土方,這樣一天能賺8毛錢。每天清晨,巴雨都會拿著搪瓷缸去漁梁壩,在江邊撩魚蝦和菜皮。他長大以後才知道,當時新安江的上游正在造水庫,魚都順水勢游了過來,“為此我千百次地感謝新安江水庫,它讓我在童年時有無窮無盡的魚可以吃。”除了魚蝦,家里人三餐都吃醬油稀飯度日。夜裡巴雨餓得直哭時,奶奶就從廚房里找根生的白蘿蔔給他解饞。巴雨的夫人胡麗萍說,巴雨成年後最不能吃的食物,就是魚和蘿蔔,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吃得太多了,現在聞到味道就反胃。惟有巴雨的爺爺僥倖躲過了這場劫難,他是當地有名的中醫,素有“巴一帖”的美名,即“一帖藥到就病除”。即使在世道最凶險的時候,爺爺也能在街坊們的保護下安然度日。“我爺爺房里有兩個老婆,我奶奶是原配,但他和二媽(二奶奶)更親密。二媽掌握著家里的財政大權,他們就住在中進,和我們隔門相望,幾個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飯桌上每日魚肉不斷。”巴雨說,正因為上一代人在這段歲月中的積怨,給他日後收購老宅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。即使如此,奶奶也從未喊過一聲苦。她是那種舊時代過來的老人家,心地單純,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幾個孩子帶大。每天回到家,巴雨都能看到奶奶坐在屋子的一角做針線活。她把自己做小姐時的綢衣剪開,用這布料為孩子們縫衣服。巴雨的奶奶在91歲高壽時去世。去世的當天,巴雨就陪在她的身邊。那天上午,聽奶奶說想吃雞蛋糕,他跑遍縣城買了幾塊回來。老人家吃了兩口,放下雞蛋糕,說自己累了,便靠在了巴雨懷中,在沉睡中安詳去世。日後的年年歲歲,無論日子多麼艱難困窘,巴雨總會在那一天想辦法回到老家,拔掉奶奶墳頭的青草,默默地陪老人坐一會兒。結緣于老宅巴雨17歲離家念書,身無長物。20多歲從工廠辭職南下闖蕩,也不諳經商之道。他跑過運輸、打過零工,什麼行當能賺錢就去做什麼。後來,他在珠海結交了一些朋友,就跟著做些貿易生意。從那時起,他就年年寄錢回家,讓親人用這錢去修理老宅。但每年回到家卻發現,錢花光了,屋子仍殘破如初。幾十年裡,巴雨的同輩已經長大、娶妻、生子,家族的規模越來越大,但內部卻矛盾重重,甚至分崩離析。由於常年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,加之上一輩人的積怨,齟齬不斷。巴雨說:“我奶奶這房的親戚,和二媽那一房就從來不說話。”從那時起巴雨才開始意識到,要把老屋修起來,一定要先歸統產權。但要把這麼大一棟宅子從親戚手中一一買下,超出了他的能力。巴雨決定先把前進的銀杏木構客廳和廊廡買下來,因為這一進不住人,也最需要修繕:大廳多年沒人進去過,到處掛著重重疊疊的蜘蛛網,最奇異的是,不知哪兒飄來的種子,竟然在廳中央長成了一棵樹。1997年,在修繕完工的前廳里,巴雨第一次看到了亮亮。那年亮亮14歲,正處在叛逆期,因為父母剛離異,母親又整天忙著做生意,感覺自己“缺少關愛”的亮亮便從家里偷跑出來,不知不覺跑到了這座宅子里。他看到一個“長得很帥”的叔叔正在大廳里給幾個徒弟上篆刻課,於是也站在門邊上聽得出神。“他看見我在聽課,抬頭對我一笑,問我從哪裡來。”亮亮說,“我沒敢說自己是離家出走的,就編了個理由說,放暑假了,我出來玩兒,爸爸媽媽都知道。”亮亮就在這裡住下了。巴雨的幾個徒弟和他年齡相仿,孩子們很快交上了朋友,清晨,他們跟著巴雨一塊兒鍛煉身體,然後就開始聽他上課:繪畫、篆刻、歷史、文學……亮亮說:“他總說‘徽文化’、‘文化遺產’,即使聽�只是幾個孩子,他也說得很認真。”幾天後,當巴雨終於發現事有蹊蹺,暗中調查亮亮的來歷時,孩子的母親胡麗萍早已心急如焚,幾近崩潰。得知亮亮的行蹤後,胡麗萍沖進巴家宅邸,拉著玩得正歡的兒子就走,甚至來mini storage及和巴雨打聲招呼。但是亮亮執意要回“巴叔叔的家”,他對母親說,自己遇到了一個了不起的人,想要和他學本事。胡麗萍沒奈何,只能放他回去。但是,當亮亮沿著長長的漁梁老街跑回巴雨家時,並沒察覺自己身後跟著母親的秘書。那個年輕的秘書把高跟鞋脫下提在手上,躡手躡腳地趴在門口看亮亮去那裡幹啥:一貫調皮的孩子正架著畫板,對著一個煤爐,學靜物素描。自此以後,胡麗萍便放心讓兒子常去巴雨家走動。半年後,兒子不僅學畫小有所成,心性也變得更加沉穩善良,他為母親畫了一張仕女圖,並鄭重其事地說:“我想讓巴叔叔做我的爸爸,因為從他身上我學到了如何做一個男人。”胡麗萍和巴雨就這樣結下了緣。後來,兩人在漁梁壩上漫步時,巴雨對她細細訴說自己的生平經歷和志向,他說自己一定要把家里的老宅修復起來:“我這一生,終歸要做回一個文化人。文化人的使命,就是要保護文化。”十五載守護路在和巴雨結婚前,胡麗萍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成為徽州文化的“傳人”。她在歙縣出生,很早就有志于經商。從北大畢業後,胡麗萍去了當時還是一片蘆葦地的深圳,做起了廣告策劃,做得最得意時,“賺的錢都是用麻袋計的”。但遇上巴雨後,她感覺骨髓里的文化自覺被喚醒了:“就好像是一個使命,突然降臨在我身上,我慢慢放棄了生意,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文化事業里。”1998年,巴雨夫妻二人開始著手收購老宅。那年6月,歙縣下了一場暴雨,兩人涉著齊腰深的水回家,首先叩開了巴雨一位堂叔的門,他是“二媽”的兒子,本應與巴雨勢如水火。因此,當他開門看到半身濕透的兩個人,頗為吃驚。落座後,胡麗萍叫他“叔叔”,懇切地道明瞭來意,沒料到,對方當天就爽快答應轉讓產權。巴雨所面對的現實,此時發生了諷刺性的逆轉:“二媽”家的幾個孩子,因為從小吃穿不愁,又受過良好教育,現在都出人頭地、家世頗豐,他們不在乎轉讓產權所獲之利,對巴雨的做法更是欣賞有加。相反,巴雨奶奶那一房的後人,童年時飽受困頓、缺衣少食,如今都在為生計奔波,不僅轉讓價開得高,還對巴雨的做法怨懟極多,其中最常見的數落,便是“你為什麼要去熟絡對面那一房人?”當時,這棟宅子里住了十來戶人家,總計60口人,他們一家一家地往下談。這個過程花了10年,到了最後,堅持不肯搬離的,竟是巴雨的父親。這個曾歷經飢餓、屈辱、牢獄之苦的老人,老來一直對外界抱以深重的敵意,他甚至憤怒地質問巴雨:“為什麼好好的生意不做,卻要花大錢修這破房子?”這最後一個坎,讓巴雨夫妻倆一度束手無策,但破爛不堪的老宅已經不起等待,他們只能邊談判邊維修。巴雨說,在維修的過程中,最讓他苦不堪言的環節,就是修繕防盜牆:古時的防盜牆是用砂、土、泥、瓦等建築廢料混合砌成,本意是為了防止賊鑿洞。由於幾十年來無人養護,滿是空隙的牆體里已經積滿了水,嚴重的潮氣不僅使大梁變形腐朽,還導致屋里常年霉變,新鞋在地板上放一晚,隔天就能長毛。後來,巴雨漸漸成了修老房子的行家:“現在我有經驗了。修房子前,先要疏通下水道,把潮氣排出去。”巴雨認為,“建築是歷史的載體,它最直觀地呈現了當時人們的起居住行,保護建築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讓人們研究歷史”。修復後的宅子被建成了博物館,並于2000年4月正式開館,設8個展廳,陳列展品800余件,包括巴慰祖及其後人的遺物、作品和收藏等,它也是安徽省內第一家民營博物館。在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疏離後,散居各地的諸多巴慰祖後人,也因為這座博物館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彌合。巴慰祖第十一代嫡系後裔巴烽暄,解放前隨國民黨定居台灣,在看到巴館修復的新聞後,老人馬上帶著子女一行6人,飛越海峽前來尋根。與故鄉暌違六十多年後,看到幼時生活的故宅仍然完好,巴烽暄說:“我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回家。因為無數像我這樣的遊子,多年後回到故鄉,卻再也找不到家了。”返回台灣後,他即刻請連戰為“巴慰祖故居博物館”題寫了館名郵寄到巴館。一年年過去,外人的懷疑和非議,都漸漸為這些事實所消融。最終,時間也幫助巴雨夫婦逾越了最後一個坎。2008年,巴雨的父親患上癌症,夫妻倆精心照料,臨終前,老人將產權轉移給了兒子,並囑咐他善待妻子和繼子。由此,巴雨相信,父親最終和世界達成了和解。“傳人”歸來在修復老宅的過程中,亮亮也長大了。母親和巴雨結婚後,亮亮就跟隨繼父姓,改名巴浩然。他漸漸明白父母投入全部積蓄修建老房子的行為,代表著怎樣的含義:“那是一種令人肅然起敬,但很難為常人理解的舉動。”這個“常人”,也包括了他自己。“小的時候,我的家境非常好。但他們開始著手修建這座博物館之後,生活質量一日不如一日。尤其是我母親,當年跟她共同創業的幾個伙伴,如今無一不是上市公司的老闆。”亮亮說。18歲那年,在填報高考志願時,他和父母為此發生了第一次衝突,巴雨想讓他讀文物管理相關的專業,以便日後繼承這座博物館,但亮亮拒絕了。他承認,“那時候一方面對文化事業沒有多大興趣,另一方面覺得這個行當太‘賠錢’了。”亮亮大學畢業後,去了北京工作。每年例行檢修房屋時,他都會回家“搭把手”,這些年,他眼見父母的生活一年比一年簡樸:修房廢棄的木料他們捨不得扔,堆在後院用作柴火煮飯;母親常年穿著親戚送來的衣服;他們甚至在博物館門口搭了個冰櫃,靠夏天販賣冰水和冷飲補貼家用。許多人為兩人的犧牲扼腕感嘆,胡麗萍的妹妹胡明玉就是其中之一,她覺得全家最聰明的姐姐卻做了一件傻事:“我姐姐本來應該過著多好的日子啊,現在卻窘迫得連衣服都買不起。”可胡麗萍說:“你說我這一輩子做這一件事值不值?我覺得特別值。本來我也許會像當年生意場上的朋友那樣,在澳門賭場里一擲千金,或者去世界各地游樂,可我最終選擇把錢花在了保護徽州文化遺產上面。等我離開世界的那一天,不必去回想這一生過得是否值得,因為這座博物館就證明瞭我這一生過得多有意義。”她甚至反過來勸說妹妹加入保護文化遺產的行列:“錢賺得多了,就變成了數字。但你把這錢花在保護文化遺產上時,人們才會記住你、感謝你。”巴雨告訴記者,除了超過千萬元的收購和維修費用,博物館還需要每年十幾萬元的運營和維修成本,得到的有形回報加起來,僅僅是每年6萬元的旅遊分成。這種入不敷出的狀況,讓夫妻倆心力交瘁,最困難的時候,他們甚至把珠海的房產給賣了。就在他們賣房子那會兒,有個台灣商人提出以30年分期付款1500萬元的價格租下這棟宅子,條件是要將房屋內部整體打通,改造成酒店。巴雨拒絕了,他覺得“這樣做味道不對”,“我們是在漁梁壩上談的生意。拒絕了他之後,我一邊往家里走,一邊心裡想,我就不信了,巴家的子子孫孫難道就守不了這座博物館嗎?”直到此時,他才驚覺,隨著夫妻倆的年紀越來越大,身體越來越差,尋找博物館傳人已經迫在眉睫。然而亮亮身在北京,事業發展得正好,他們不忍讓他放棄一切回家。巴雨甚至考慮過,有朝一日要將這座博物館“有條件地”捐獻給國家。然而,就在今年年初,亮亮回來了。填報高考志願那一年,他對父母說:“請給我幾年時間,讓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”在這些年裡,他在外面的世界里摸爬滾打,如今履行承諾,辭職歸來,準備繼承這份家業。亮亮說:“我見過的人與事越多,越覺得父親的教導是對的。文化強國不是一句空話,它確實太重要了,所以我決定返回家鄉來‘尋根’。”同時被說動幫忙打理這座博物館的還有胡明玉,她說自己最初是因為“太心疼姐姐和侄子”。胡明玉被家人形容為“罕見的經商奇才”,她在40歲上白手起家,幾年裡就開了好幾家公司。“文化的事情我不太懂,我所能做的,就是在不傷害博物館本身功能的情況下使它盈利。”胡明玉說,“半年來,我們考察了許多江南名鎮名村,積累了不少經驗。我們打算在博物館周邊開發會所、客棧、拍賣場等,打造一個集文化、休閒、旅遊、商業為一體的業態。”如今,隨著黃山市保護古村落的“百村千幢”工程的推進,漁梁村附近正在建設安居房,村里的景觀橋、商業街也在規劃之中,在巴雨呼籲徽州文化保護和開發近二十年來,他們終於看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可喜進步。胡麗萍說:“這是一條太長太艱辛的路,我們披荊斬棘,走過了九十九道難關,然後把這座博物館交到了我妹妹和兒子的手中。他們要面對的,也許是截然不同的難關,但我相信,國家正在強盛,人們的文化自覺也在不斷覺醒,他們接手這份事業以後,一定會比我們輕鬆很多。”左圖:經過15年的傾力修繕,巴雨將搖搖欲墜的祖宅改建成了巴慰祖博物館。 除署名外均本報記者 郭一江 攝下圖:巴浩然(左)和胡明玉將成為巴慰祖博物館的新主人。 本報記者 張小葉攝巴慰祖親手刻的浮雕。乾隆皇帝賜予巴慰祖的“星燦南天”匾額。這方清代印章是巴慰祖博物館的展品之一。巴慰祖博物館後院的一棟古民居,今年被博物館收購,將改造成文化會所。迷你倉
- Oct 03 Thu 2013 09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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